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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0章 府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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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師家鹵料粉為首的幾樣調味料迅速實現市場下沈, 短短一個來月就遍布瀝州轄下各大縣、鎮乃至村落,一時風頭無兩。

如今就連封閉的小村子裏的百姓們都知道,走親訪友時提一個師家好味的料壇子是再體面不過的事,最好再用紅繩子繞幾圈, 將那帶字的一面朝外, 使過往人都看見。

奈何有些貴, 非大事不能得。

於是不少孩童便暗自期許,希望過年時家人能買一點鹵料來, 叫他們也嘗嘗被吹上天的香肉。

據說師家好味賣的才最好吃, 肉是紅棕色的,多是六分肥四分瘦, 濃郁的掛著湯, 油汪汪亮晶晶, 切得方方正正小塊,碼得整整齊齊, 都燉得稀爛噴香。

尋常人家就算買了肉,五花膘也未必那樣好, 又心疼柴火,生怕肉燉爛了就沒了, 故而不入味兒,口頭差些。

部分嘴饞又疼錢的人胡亂吃了, 便強撐著道:“也不過這麽著, 虧他們吹得什麽似的,以後不買了。”

那張老五常去的黃家村中,便有兩戶瞧著快過年了, 狠心買了鹵料, 次回便抱怨味兒薄。

張老五不便說什麽, 黃七爺聽見了,便非常大聲地說:“你得放肉啊!光一筐子蘿蔔腚倒進去有啥用?白瞎了好料!吃鹵味,能缺了肉和柴火麽?”

那兩家人兀自嘴硬,黃七爺卻很不給面子地道:“快別扯,恁家去割肉時俺都看見了,總共不過二兩,夠做甚麽的!”

眾人便哄笑起來,給那兩戶鬧了大紅臉,又羨慕黃七爺講究。

“家大業大啊,”村民們熟練地誇讚著,“不然能這麽會?”

黃七爺便抄起袖子,滿足且得意地笑了。

原本幾個店長和美食城那邊還擔心,若大家都去買料,不來吃成品了怎麽辦?

師家好味檔口就是美食城的中流砥柱,若他家客流量減少,大家都跟著黃。

沒想到銷售額幾乎沒什麽影響。

師雁行就道:“消費群體重合度不高,像咱們在城裏經營時,往來的食客大多不自家開火,就算買了鹵料去,難不成一家老少只吃這麽一個菜?說不得得另添。可若去外頭買,左右都是跑一趟,自家搭上柴火、醬料和人工,一個月也省不來幾個錢,若因此弄臟衣裳,越發不合算。

再者有些人是真不長於廚藝……”

鹵肉說來簡單,當初腌酸菜不是更簡單?那張老五多上心啊,最後還不是養了幾缸野生菌?

天分這種東西,本就是沒道理的。

幾年下來,大家都漸漸習慣了她嘴裏三不五時蹦出來的新鮮詞兒,不懂的就問,問多了也就記住了。

就好比這個重合度,當初師雁行就是給他們在紙上畫了兩個有交集的圓圈,簡單直觀,大家一下就明白了。

年關將至,好些檔口都開始準備節禮,師家好味也推出了一年一度的臘味和風幹系列,訂單紛至沓來,七成以上都是回頭客。

別的檔口也有單子,只沒有這麽多代表性的,略清閑些。

中間王江來給師雁行送年貨,順口問道:“買賣這樣好,師掌櫃不去府城就不心疼?”

放棄那麽大的市場,可都是錢吶!

師雁行定親的事王江也有所耳聞,原本還糾結到底怎麽稱呼好,可見師雁行一如往昔,也就不改了,大家都自在。

等來日她真成了官太太,只怕也就沒這麽多功夫來店裏視察嘍!

“哎,不對,得這麽撐開……”

風幹雞鴨都是開膛破肚後撐開晾曬的,要包裝好看也有講究,師雁行正指揮三妹等人打包禮盒,聽了這話扭頭沖王江一笑,難得賣弄一回,“不爭即是爭。”

她是沒直接去開發市場,但不代表真的什麽都沒做。

雲山府是本地府城,也是最繁華的所在,每到逢年過節,都有無數客商湧來,專門采購新鮮玩意兒,或是一睹府城風采。

要過年了,多的是人來采買年貨,各大食肆、酒樓、飯莊的買賣格外好些,一個個掌櫃的俱都紅光滿面,夢裏都在撥弄算盤珠子。

餘掌櫃便是其中一位。

他開著一家酒樓,到自己這裏已是第三代,算是老字號,南來北往的人都知道。

這兩日來用飯的人頗多,連帶著自家酒坊裏的兩樣酒都賣了不少,他每日盤一回賬,十分心滿意足。

這日,外頭大雪紛飛,不多會兒變成了冰雪琉璃世界,餘掌櫃穿著厚重的狐皮襖子,抱著熱乎乎的紫砂壺,坐在大堂內角的暖室內看街景兒。

他胖,窩在大搖椅裏便是軟乎乎一灘,右手邊的小桌上擺著一盆修剪精致的白梅,偶爾腳邊火盆熱氣催發過來時,那幽幽馨香便也跟著鉆入鼻腔。

前頭架著蘇繡大屏風,從他這裏看過去,既不妨礙看街景兒,也不妨礙看客人。

他喜歡觀察客人,尤其是外地客人們臉上那種混雜著對大城大店的向往且震驚的神色。這使他心情愉悅。

但是今天,餘掌櫃的好心情沒有維持多久。

“掌櫃的,”管事步履匆匆走進來,微微弓著腰,在他身邊低聲道,“有兩個客人來點菜,咱們家沒有。”

餘掌櫃一聽,那雙半瞇著的眼睛便睜了開來。

他蓮藕般折疊著的胖胖的手指用力往搖椅扶手上一撐,脫口而出,“不可能!”

什麽菜餘家酒樓沒有?!

不是他吹,餘家酒樓開了這麽多年,網絡南北名菜,大凡能叫得出名兒的,這裏基本都能找到。

即便找不到,也能湊出兩樣相似的。

這會兒管事的進來,就意味著連沾邊的替代品也沒有。

這在餘家酒樓過去幾十年的經營中,是非常罕見的。

除非……

不等管事的答話,餘掌櫃又狐疑道:“京城來的貴客?”

在他的心裏,也就只有見多識廣的京城客人才這樣挑剔啦。

管事卻搖頭,“聽口音倒也像是雲山府人士,不過不是本城,大約是下頭那個州縣的。穿著打扮麽,也頗講究,說得有鼻子有眼,不像故意挑事兒來的。”

餘掌櫃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眼,不大真切,索性繞過屏風,走到大堂來。

三個年青的大小夥子,約莫二十來歲,穿的雖不是上等綢緞,但也是比較貴價錢的棉布,很厚重,裏頭明顯貼著皮子。

這年月,甭管什麽面兒,但凡能穿得起皮貨的,手頭就緊吧不到哪兒去。

管事的低聲道:“我都看過了,仨人面皮兒飽滿,衣裳針腳也細密,很合身,不像今兒頭一日上身的。姿態麽,也舒展,並不拘束,想來是穿慣了。”

做吃食的,最忌諱潑皮來挑事兒。

最常見的就是不知從哪兒弄一身兒人模人樣的狗皮穿了,大搖大擺坐下,然後找個什麽由頭鬧騰,要麽讓你破財,要麽讓你幹脆幹不下去。

但那些人都是落魄的,縱然穿了龍袍也不像太子,只看他們穿著好衣裳自在不自在就成了。

這仨人不像。

餘掌櫃沈吟片刻,“他們要點什麽沒有?”

“叫什麽師家鹵肉的,還有蛋撻和蛋糕,”管事的為難道,“原本給他們上了一盤肉,還送了一碟子豬油紅棗發糕,都嘗了一口,說味兒不好,倒也沒鬧騰,只瞧著挺……挺敗興。”

這多稀罕吶!

還有人說他們餘家酒樓的菜不如外頭的?

“師家鹵?”餘掌櫃想了半日,“雲山府裏還有師家號麽?怎麽沒聽過?”

管事的道:“問過啦,並不是咱們府城的,是下頭瀝州城的,據說這今年生意極其紅火,竟是一家獨大了,如今周邊村鎮縣城都是家喻戶曉的……”

餘掌櫃便嗤笑出聲,“鄉下見識!”

鄉下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多著呢,什麽摻麩皮的窩窩頭,陳麥子做的炊餅,哪個不是家喻戶曉?

府城百姓看下頭小地方的人時,多少都帶著點俯視的高高在上。

對他們而言,只有京城傳出來的東西才值得追逐。

至於下頭州縣的,呵,見識淺薄,山豬吃不來細糠罷了!

況且人心都是偏的,出門在外做買賣,日子久了,難免思念家鄉風味。

以前餘掌櫃自己外出時,幾個月不回家,做夢都想親娘蒸的一手熱炊餅呢!

自家的炊餅真就那麽好吃嗎?

未必。

就是圖那股勁兒罷了。

想家這種事,本就是不講道理的。

可到底存了事兒,晚間餘掌櫃睡得就不踏實。

三天後,雲山府商會開年底大會,餘掌櫃去了,鄰座是城中另一家酒樓的掌櫃,平時低頭不見擡頭見的,也顧不得什麽同行是冤家,各自“劃地而治”,倒也算相安無事。

閑話幾句,餘掌櫃忽然又想起來昨兒的事,順口問了嘴,“方掌櫃可聽說過瀝州城的師家鹵麽?”

方掌櫃端茶盞的動作似乎頓了下,“呦,沒聽說過呀。”

餘掌櫃瞅著他的老臉,暗自揣度這家夥到底是裝傻還是真沒聽過。

他是知道對方的,有兩個親戚就住在瀝州轄下,若果然那師家鹵名聲大噪,就算沒吃過,也不該沒聽過。

倒是他們身後油坊的掌櫃聽見了,扭身湊過來笑道:“呦,兩位也聽說了?前兒我下頭的小夥計還在議論呢,說回頭放了假,就去嘗嘗。若是味兒好,也買了鹵料來自家做了當年夜飯。”

餘掌櫃和方掌櫃都楞了,異口同聲,“真那麽好?”

油坊掌櫃的一怔,旋即笑出聲。

兩人對視一眼,都住了嘴,為這該死的默契尷尬。

兩位掌櫃的各懷鬼胎,開會時都有些心不在焉,散了後也無心與人聚會,各自匆匆回家。

餘掌櫃半道上就打發了心腹出去辦事,家去正琢磨事兒呢,心腹一路頂風冒雪跑回來,氣都沒喘勻就道:“掌櫃的,真叫您說著了,姓方的那老貨沒安好心,還沒回去呢,就打發了一個管事的帶人往瀝州去了。”

這麽快?!

若說方才餘掌櫃只有五分意思,一聽這話,頓時漲到九分。

“趕緊的,立刻去賬上支銀子,打發宋管事往那邊去一趟,務必不能叫姓方的搶了先!”

要麽大家都幹,要麽就都幹不成,反正不能單獨讓姓方的占了便宜。

兩邊的馬車前後腳出門,一路狂奔,中間幾次相互趕超,雙方車夫都能看到彼此驚愕的臉。

這他娘的,下大雪呢,車廂裏的管事還一個勁兒催,不要命了嗎?

大概兩個多時辰之後,雲山府兩家酒樓的管事坐在師家好味本部,拼桌,大眼瞪小眼。

跑堂的姑娘一身紅衣,橙色掐牙,襯著外頭大雪分外鮮亮,笑吟吟走過來時,如一只翩然的火鳥。

“幾位貴客,真是對不住,樓上包廂預定都排到年後了,一樓只剩這張桌……”

一人送了一碗杏仁熱牛乳,外加一顆金燦燦熱騰騰的蛋撻。

“辛苦幾位拼桌,這是贈送的。”

餘家酒樓的宋管事見了,喊住那姑娘,“等會兒,你知道我們是誰嗎?”

那姑娘楞了下,茫然道:“敢問您是?”

宋管事知道她會錯了意,忙道:“我的意思是,貴店若是隨便什麽人來了就送東西,不怕折本嗎?而且我方才見你好似也沒向大堂管事的報備,上頭不會責罰麽?”

方家酒樓的管事也豎起耳朵聽。

卻見那姑娘噗嗤一笑,“原來是問這個呀。我們掌櫃的說過,尋常人一般都不喜歡跟陌生人同桌,兩位雖是一道來的,也不像不認識,但最初分明是想分桌而坐的,是我們店招呼不周,未能及時騰出位置,讓您久等,送點心和牛乳略表歉意是應當的。

至於報備麽,也是我們掌櫃的說的,只要理由恰當,我們這些跑堂的都可以做主,回頭再報上去就成。”

說著,又神秘兮兮道:“幾位貴客也是趕巧了,平時我們只送熱牛乳呢,因是臘月,快過年了,所以才有蛋撻送,可好吃呢!”

現場申請權限務必耽誤時間,有時遇到性子急的客人,掉頭就走事小,現場鬧起來事大。

如今師家好味牛乳都是外圍牧場直供,走量,單價壓得很低,雞蛋也是如此,就這麽一小盞牛乳和一個蛋撻,根本沒多少成本。

用來收買人心,拉攏回頭客,實惠得很!

有時店裏東西賣不完,還會直接讓店員們免費帶回家呢,這點算得了什麽?

兩個管事的一聽,都暗暗心驚。

這麽做,不怕夥計們以權謀私麽?

比如帶自家親戚進來,隨便送東西……

然後他們又有了新發現:

這店內夥計,不管是前頭跑堂的還是後面傳菜的,店外護院,竟都是女子!

正胡思亂想間,點的鹵味拼盤就上來了。

經過幾年穩定發展,鹵味系列不斷豐富,現在不僅有基礎款鹵肉、鹵雞鴨、鹵藕片豆泡等葷素菜,還有鹵魚幹、鹵兔肉等,都賣得很好。

而這些裏面又分為五香、麻辣、甜辣等等,每種只來一點就擺滿一大張桌子。

“對了姑娘,”宋管事喊住要走的女夥計,指著旁邊桌上幾乎人手一份的各色糕點道,“那又是什麽?”

小姑娘瞅了眼,笑道:“那也是本店特色,奶油蛋糕和蛋撻,還有餅幹,都可以外帶的。”

兩位管事對視一眼,默契地全要。

先是鹵味。

入口鹹香濃郁,肉質鮮嫩卻也有嚼勁,嚼幾下,就能品出裏面一絲絲甜來,並不喧賓奪主,反而最大限度催發了鮮美。

很入味。

宋管事他們都是做慣酒樓的,自家店裏也日日有酒肉,一般來說,大塊肉吃到中心處,都有些沒滋味,因為透不進來。

但這家的鹵肉不是。

他們要的大份,每塊約莫一寸見方,明亮的紅棕色,非常漂亮,隔著老遠就聞見香。

是一種非常特殊,非常濃郁的香,幾乎瞬間,嘴巴裏就有口水沁出來。

煮得很軟爛,但恰恰又是能用筷子夾起來的程度,咬一口,看到裏面的芯,竟然也帶了醬汁的顏色!

來不及讚嘆這份用心,兩人便被嘴巴裏滿溢的鮮美軟爛奪去心神。

好吃!

這是最直接的評斷,不同於自家招牌的燒肉、燉肉等,這鹵肉的味道非常獨特,二人張口就能品出七、八種香料,剩下的大約也能猜個差不離。

但作何配比?

沒招兒!

還沒等回過神來呢,就自動咽下去了。

還沒來得及品呢!

再嘗一口。

再嘗一塊……

不多時,兩人對著空盤幹瞪眼。

盤底還剩下淺淺一層粘稠的湯汁,好香……

不行!

怎麽能當著敵人的面擦盤子底!

漱漱口,再吃蛋糕。

這也是當初那幾位瀝州客人指明要的,說自家發糕比不上。

唔,細密綿軟,又很清爽,怎會如此蓬松?!

發糕是蒸出來的,縱然再如何喧軟,也必然發濕。

可這個,竟很幹爽。

絕對是烤的。

還有這個奶油,好生輕盈!

對,就是輕盈!

簡直像雲朵一樣!

又如此絲滑,像極了江南來的上等絲綢!

宋管事百思不得其解,這是怎麽弄得?

大祿現有的點心中,不乏奶制品,也有不少是這樣將奶油擠出來的,就好比大名鼎鼎的酥油泡螺。

可酥油泡螺他們吃過呀,奶油偏硬,口感絲滑沒錯,卻很紮實,帶著點發酵的酸。

這個卻完全沒有!

兩邊的管事原本還烏眼雞似的防著對方,可吃著吃著,就陷入沈默,中間劍拔弩張的氣勢也詭異地消失不少,只埋頭細品,時不時仰頭皺眉閉眼,冥思苦想。

也不知過了多久,宋管事忽出聲道:“這個蛋撻不難,酥皮和蛋液罷了,可這個奶油……”

對面也很惆悵地瞅了他一眼,接下去,“……怎麽做得如此輕盈?”

活像托起一片雲!

何等優雅!

兩位管事權限很大,平時偶然在外面發現好菜好人了,都夠格做主直接帶回店裏。

來之前,兩邊掌櫃的就都放了話,若果然如傳言中那般出色,直接帶幾罐料粉回來。

於是兩位管事離開時,非但買了許多鹵料粉,甚至還將蛋撻和各色糕點都打包了一份。

出去才發現,其中一輛馬車跑斷了車軸,兩位管事便別別扭扭擠了一輛車,一時無言。

走到半路了,宋管事才想起來一件早該註意到的事。

“你家方掌櫃到底是什麽時候聽說這鹵味的?”

對方猶豫半晌,想著都到了這會兒,也沒什麽隱瞞的必要,便道:“就是前幾日有幾個外地客人來酒樓吃飯,說是要……”

“說想吃鹵肉,奈何你家沒有?”宋管事接道。

對方艱難地點了點頭。

兩人對視一眼,眼神覆雜,半晌,齊齊嘆了口氣。

“這可真是終日打雁,卻被雁兒啄瞎了眼啊!”

哪裏是什麽想家的游子,分明就是賣貨的嘛!

若如尋常那般登門兜售,依照自家掌櫃的那般倨傲,聽說是小地方來的,大約看都不會多看一眼。

偏對方算得極好,兩邊同時進行,後面又是商會碰面,一激,兩邊掌櫃的哪兒還有閑暇想別的,於是中計……

與此同時,師家好味本部二樓包廂。

店長興沖沖跑上來,給師雁行看新得的訂單,“掌櫃的,您真沒猜錯,他們買了好些呢!”

旁邊江茴一起跟她看單子,又是嘆又是笑,伸手往師雁行腮上擰了下,“你說說你,哪兒來這十萬個心眼子!”

店長也高興,又有些擔憂。

“可是掌櫃的,要是他們回頭回過神來,會不會生氣?”

師雁行將單子一推,老神在在道:“你太高看商人的節操啦。”

店長:“……什麽草?”

師雁行失笑。

商人逐利而生,只要能賺錢,節操算什麽?

能吃嗎?

為了賣貨,誰不用點小手段?習慣了就好。

況且自己也沒騙人吶!

畢竟跑去打廣告的那幾個是真心喜歡師家鹵,一點兒不摻假。

再者,她又沒強買強賣,分明是那兩家酒樓的管事親自嘗了,覺得具備這樣的價值,這才買了回去。

你找鹵肉店掌櫃,與我師雁行何幹?

她對自己兩輩子不斷修改的鹵料配方有信心,絕對好賣。

而只要能賺錢,那兩家酒樓就不會生氣。

非但不會生氣,說不得還會努力搞好關系,拿下經營權呢!

江茴笑道:“這主意不錯。”

師雁行挑了挑眉,“對吧?如果我們去府城開店,租金和人手本錢壓著不說,勢必要遭到當地同行們的圍攻,寸步難行。府衙裏有沒有我們自己的人,想真正站穩腳跟,就算順利也得三幾年……”

區區一個瀝州城,衙門裏就分了好幾個派系,而更高一級的雲山府呢?必然有過之而無不及,只怕甚至還會牽扯到京城,朝廷。

她等不了,也不想等,更不想在地方上就摻和那麽深。

可像這樣把產品交給府城本地商戶去推廣呢?

成本和風險為零!

這麽一來,師家好味不主動進軍府城,可府城到處都有師家好味的傳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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